星期二, 4月 30, 2013

香港人眼中只有《十四代》





香港是否「高木酒造」《十四代》的主力市場呢? 

連台灣著名清酒博客都說《十四代》全都被香港人買了,可見上面此言不虛。這是飲者的怨言還是慨嘆呢?俺委實心中也混淆不清。《十四代》被炒賣已經在市場成風,中間又是否能證明其是最好的清酒嗎?這是不能劃上等號的,但《十四代》的酒卻有一定品質是真的,但要花上千元來購買的清酒,卻未必一定能敗幾百元的清酒,只要懂貨,分分鐘不少地酒不會令人失望。 

《千曲錦‧歸山弍番》、《〆張鶴‧GOLD LABEL》、《白雪‧小西十五代》、《楯野川》、《山形正宗》、《綠川》、《梅錦》、《山丹正宗》、《東一》、《越乃景虎》、《大七‧箕輪門》、《榮川‧榮四郎》、《悅凱陣》等此類銘柄和好酒的味道和風格,其實都不亞於《十四代》,但一班香港的所謂清酒消費豪客,唯偏偏喜歡去找去飲被抬高了身價的《十四代》,是懷何種心態,看倌們應該心裡有數吧! 




周前飲得《十四代‧七垂二十貫》,是一瓶《十四代》系列中屬於高級之作,往那些賣酒地方品嚐真是杯杯百元之身價,但俺老實來一評,這是一瓶很好的酒,但俺只會去找《千曲錦‧歸山弍番》來做代替品,但在賣酒地方品,你賣《歸山弍番》則必然封塵等夠期,無人聞問,這就是殘酷的現實。 

不少人都曾問「七垂二十貫」意思,這是一種釀酒技術,貫是重量單位,每一貫等於3.75公斤,二十貫就是75公斤,七垂的意思是酒麴以布袋裝着,讓酒緩緩滴下,稱為「雫酒」。另一資深華藉唎酒師給予之資料可更清楚,謂『「七垂二十貫」乃「高木酒造」《十四代》之獨自釀酒方法,為採酒與酒粕比例之計算方法。以「雫酒」之採習方式採酒,每七份之清酒、二十份之酒粕。在古時有一個迷信之傳言、如酒造出現「七垂二十貫」之現象,酒莊可能會倒閉。』 那「高木酒造」又將其釀造技術推上傳奇式層面,「七垂二十貫」便深刻得令人一看便產生一種專門又秘傳的想像空間,利害之命銘學問。


當晚同場有一酒,新潟縣「諸橋酒造」之《越乃景虎‧特撰大吟釀‧金銘泉》,是日本名水百選「杜々の森」湧水作仕込水的名釀,一升瓶開栓已經知道是今晚霸主,新鮮贏盡口感,好水令人折服。反觀昔日曾被得寵的〈久保田‧碧壽〉,竟然剩下大半支冷落一旁,終被淪為「MONDAY SAKE」,回不了頭。

MONDAY SAKE」乃因我輩或酒友皆喜歡在星期六日晚上有酒局在「小平津」,那些飲剩或不好味的清酒會存下,留給星期一俺劍道後眾聚一飲時之免費酒,令到知道內情的劍者兼局中飲者,謔稱之為「MONDAY SAKE」,真是「唔慌好野!」(好的不會留下)。最壞的情況是連「MONDAY SAKE」都做不成,再被飲剩,只好交廚房拿來作煮蜆時用清酒,故「拿來煮蜆」是清酒之最慘墓誌銘,「MONDAY SAKE」則是被脷尖飲者之棄酒,好比藝伎,被淪落風塵,去招呼一班庶民,想起都傷神。 

本欄轉眼距離上一本結集《酒藏浪客‧3》最後一篇,計算本篇在內又已經有52篇了,足夠份量結集第4冊有餘。而俺而估計不到寫出了186篇酒文,橫跨四寒暑,終有日人散酒盡,那把酒收藏,浪客現刀的未來日子可能會是本欄構想,那戒酒舞劍也許有益健康,少點酒,多些劍,看倌們能接受嗎?當然浪客舞劍,志在借酒行兇,那就寫到被斬欄吧,哈!哈!

近日香港竟然「屎」都拿來展,更爆屎,那還有什麼話不能胡扯呢!真是太多好題材可寫,深信無酒亦歡。 

回說,香港人眼中只有《十四代》,是真相。不過依然有人會去捧隻「黃鴨仔」場。




引延閱讀:  心中有屎定有佛  (拙劍園)



星期一, 4月 22, 2013

清酒存放漫談



 

日本的清酒,似乎運到來香港後,很多時都被忽略了存放。曾有見不少賣酒地點,依然擺賣釀造日期超逾一年的清酒,這些酒部份更是室溫擺放,其實就算有冷藏下,釀造日期超逾一年的清酒已經開始老化,酒味不及新鮮時,飲者的舌頭永遠不會說謊,唯有不是飲者的消費者會分別不出來。 

最近便遇上此類消費者,他將一瓶友人贈送的大吟釀隨便存放在家中,經過夏秋冬,春飲雖然未超逾一年賞味限期,但因沒有存進冰箱,經過香港室溫高達33-36度的炎夏日子,又經過春天大回南霉菌橫行的潮濕日子,就算沒有給日光照射,這瓶大吟釀都已經木然無味,進口即吐出來。男人壞和女人壞尚可說可愛有性格夠淫蕩,但清酒壞是飲不下喉「無面俾」的東西。 

公道地說一下,存清酒在冷氣間陰暗地方,室溫大約維持廿四度以下,一般清酒離開了酒藏被如此存放,是很無奈亦被迫接受的現實,否則不會出現「地酒」此強調該地方釀產的新鮮美味清酒。人離鄉賤,酒離莊變,這大家心中應該有一定的覺悟,亦會作適度之包容。但錯誤環境存放便難以接受,再拿來販賣,則間接苦害全行業,令一些消費者覺得清酒不好味,產生憎惡感,那便影響到市場了。所以專業酒販不只能依賴一顆營商的雄心和市場智慧,更重要是必須懷愛酒之心,起碼有六七成各酒藏藏人對酒的愛護心,或如專業飲者「奄尖聲悶」的味蕾要求,那離開了酒藏的清酒便如獲好人家照顧,依然能身嬌肉貴,不至淪落風塵。 

貴價酒,高級清酒皆是要求冷藏的,不是能室溫長期擺放之物,另外標籤明「生」酒一類更加不能不冷藏,溫度對其酒味酒質影響什大,生酒中的靜態微生物會在38C前後的熱溫度下便會復甦,會令酒再發酵,酒質異變,那這酒瓶酒可休矣!另外一類「生酛」酒亦宜冷藏不宜存放在太暖熱的地方,最要注意是開瓶後不能再留,再放回冰箱留下一兩天飲,「生」清酒和「生酛」清酒都不宜如此。能如此的多數是吟釀、大吟釀、原酒、熟成酒,至於「純米」類,勉強可以,但一定難復剛開栓的味道。而那類比較特別米釀造的吟釀或大吟釀酒卻反而要開栓呼吸待置冰箱一段時間再享用其真味呢! 

談到清酒放冰箱、冷藏庫或冷藏貨櫃中,有一點似乎鮮有人提及,那俺就大膽來假設,求證一下。清酒存放是直身放瓶的,酒栓未必能似紅酒的水松塞般能完全隔絕空氣份子,那如果冰箱、者冷藏庫或冷藏貨櫃中並存腥味濃郁的海產,後果將會如何呢?年前和近期皆同酒友共席時,飲到前後兩款清酒含一種微妙怪異的魚腥味,但此二銘,一銘酒友們說在旅行新潟原產地時品飲,相當可以。另一銘屬幻酒級,俺去年友人家中作客曾飲得,記憶中味道不含此種味道。上述可能是俺的妄想推論,但似乎不是無矢放的,飲者和商販值得著眼一下此點。微如蝴蝶振翅,亦可能引發富士山地層活動,這種理論,不容小覷。 

日本清酒釀造技術已經越來越精緻,玩味亦日濃,否則高檔日本料理店不會出現如法國紅酒「侍酒師」之類的清酒「唎酒師」人物,薪酬不低的新興行業,說明日本清酒大有把玩和知識的層面。 

口多一下,俺可能是最低酬勞的無牌「唎酒師」,卻飲到跟中、日藉「唎酒師」口沬橫飛,一名不應該存在的清酒撰寫人和著書者,真的是醉眼繽紛,不知上帝痴了那條筋,竟賜俺力量來寫,又時來以酒借題發揮。 






最後,俺知老總有看此欄的,想問問老總,幾時飲飲好清酒,俺手上有支秋田縣五藏合釀成的《NEXT FIVEECHO 2012》呢,全日本二千支中之一,哈!哈!一於酬酢酬酢一番,看幾時可以給俺戒酒,拔刀出鞘狂草此欄,抽劍指月,戲夢醉酒,胡趨一番。  

江湖近來太多柄棍都刻上「神」字,不妨多柄刻上「劍」字,好玩耶!




昔年港產電影《救世神棍》完場時所選插曲,
梁朝偉 演一名尚有良心的老千,陳小春 演少少低B的達達大師

星期二, 4月 16, 2013

觀《葉問‧終極一戰》有感,武林、酒藏和做人皆需要的三點定律




葉問,拍到爛了,估不到尚能《終極一戰》,還要找來黃秋生 葉問,真出人意表,但口啤不錯,秋生哥和導演都應該飲得杯落了。 

這算是一部彩色的,那種電視台深夜擋放之黑白粵語片,不少香港昔年景物都重現,有點粗糙,但不失一番心思在資料及道具搜集。那些街頭排檔碟頭飯和街道場景,勾起俺不少兒時回憶。 

除了懷舊,《葉問‧終極一戰》的故事也見心思,不少影評都寫了,在此亦無謂重覆再講如何還原 葉問先生的本來面貌描述了,反而想雜談一些觀後感,閱時飲杯啤送花生會感覺不錯。

那段工會眾在天台開會,最後弄成互數、互罵和抹黑。葉問在一旁聽在耳很不舒服,但一班男女都是自己徒弟,唯有在其火紅火綠時出去天台裝模作樣打個轉,丟下一句:「都未對付外人,自己人已經先對付自己人……」眾鴉雀無聲。這真有點令人想起香港最近成熱話的「佔領中環」,但今天何來一個 葉問呢!

 

《終極一戰》中有兩個角飾是令俺感興趣的,一是那歌女,一是那華探長,這兩類人物是屬於那個時代的,在今日香港已經很少。演上海婆歌女的藝人是 周楚楚,算演得很花心思,當年那動盪時代,如此的男女關係一點不出奇,但不能包容上海婆的反而是一班年輕的徒弟,葉問 這位落難少爺,難得有人給他照顧,亦拾回一點失落的自尊,宗師也是男人,一班徒弟似乎只想佔有一名完美的師父。這種感受,俺曾經有過,曾教了我們一班年輕人習太極拳很多年的寡佬老師,人屆中年忽然拍拖,很快多了一件年輕師母,我們真是心中有點不易接受,好像老爸忽然續弦,子女頓感茫然。而華人中朋輩不少都因老爸續弦老媽找到第二春而弄到反面,屢見不鮮,其實大家都要想深一層,只要親人開心,管它呢!感受和錢銀有時都會導成主因,根本是自私蓋過了包容,能想深一層,人人有七情六慾,位位並不是聖人,故毋需過份擁有和依賴,亦毋需太去擔心什麼,俱成人,凡事易隨緣放手,各人空間各有喜愁,生活該當如是,算是一場命運弄人。

  陳小春所飾演的華探長,其行為更是複雜和今天社會少見的人物,壞人嗎?他不算。好人嗎?他不是。身在污水接受貪污,但又時常暗中接濟拳館和師父生活,在生活糾結到底線時,他會拔出配槍指向大奸大惡無人性的壞人,但依然不失冷靜地執法。其究竟乃是一個時代曾存在的一種人物面貌,有點年齡的觀眾必有所體會,或者親朋之中便有一個此類人物存在,今天看來似傳說,昔日是生活上的真實寫照。情和義,今非昔比,正邪黑白在昔日是含蓄的,相當灰色,香港人都以生存和搵食比較看重的日子。反而今天賺到錢的,不懂亦根本不願意在自己能力下去接濟友輩或長輩,情薄的時代。
戲中一段描述文人筆下多大話,將兩派街頭講手以誇張到無論的形容來寫,滿足讀者對武林的幻想,寫出一個超人般的「葉門」,相當惹笑。這令俺想起那本奇書《逝去的武林》,書中有云,武師想能令門派留傳揚名,最重要收到三種徒弟,一是有習武天份的 ,二是有財勢的,三是有文筆的,以今天來形容則是實力、米飯班主和宣傳,缺一都很難傳世,想成為一代宗師可不是容易的。詠春 葉問先生則修來的福,終於成為一代宗師,君不見多少嶺南門派,隨歲月煙消雲散,或謹存在陋地一館棲身,只祈先人保佑後人能風雲際遇,揚名立萬。


時代不同了,但在武者世界中,上述那三點定律沒有改變過。好若酒藏,如沒有不繼研發釀造美酒的技術能力,沒有一定的財力,沒宣傳和市場觸角,那最終便會淪為倒閉。其實做人何嘗不是需要自我真才實料、財力後援和伯樂推薦呢?但不妨細看,三點不易共存的。 

葉問,佛山話聽似「葉門」,很有趣,葉問的詠春,一門羈絆,名譽和是非都始自「葉門」隻身來香港開始,我們一代人的老爸不少也是隻身來到香港澳門闖天下之輩,但沒有多少人能成為一位傳奇人物或一代宗師,但位位先輩都是令香港繁榮起來的無名英雄,沒有你們香港根本不成江湖,今天香港交回大陸後,那批在江湖中也文也武之流,你們真是愧對先人。 

梅雨多天,推窗遙望忽然放晴的維港黃昏,夕照餘暉伴著一堆堆殘雲,雖然是夕陽,但昔日的景色清晰得多,空氣中的味道亦純淨得多。

星期一, 4月 08, 2013

常常旅行,酒後有感






驛馬半生,常常旅行,成就了品飲,逐漸懂寫,不少是酒後有感,慢慢成為筆下回憶中的種種趣事和絲絲傷感,而本篇其後就是有關旅行和酒的零星感覺與看倌分享:

‧其實旅行不停找美食、特色食店、購物店、手信自購或幫朋友找、找好酒、找觀光點,找交通、找特色或超便宜旅館,都是挺累人的。這已經不叫做旅行,要叫「累行」。一切隨緣吧!往往有好事發生。 

‧旅遊的意義並不在於在地理上走了多遠,而是你肯在思想上突破日常生活習慣的規範框框。可能什麼地方也沒有去,而卻可在一本書中如依跟著作者的感覺和人生步伐,加上一杯酒,酒精下走進了一場陌生的異境中旅行。 

‧人生旅行,假如沒有經過在陌生城鎮,獨自窩在誰也沒法進入和找到的三流旅館房間中,「鎮日抱著膝蓋,以一種陷入有如被通緝逃犯般的心境,享受著罪犯的滋味」(1),聽著街外傳來的異地聲音,那是一種令人產生某種感覺的時光,五官感覺亦會到處五感之極敏感狀態,思維亦會出現前所未有的天馬行空中思前想後,你終於會看到自己本來是什麼一種人。最好加一杯三流的威士忌,未試過則未算是完整的旅人。俺則加上播放著日本電影《其後》原聲dvd,那種落寞頹廢萎靡,真是能媲美 王家衛大導演那部《花樣年華》。
‧旅行時假若少了酒,未算一場完備的旅行,亦未是有深度感受之旅人。俺日本劍道老師一生人常常旅行,行李中常常有酒,妙趣之人。 

‧去日本旅行時飲到的清酒,真的是特別好味道,有曰新鮮,可能心情,亦可能景致,那些正宗的味料,難在海外品嚐到的食物,和居酒屋的創意酒肴,俱是令酒味推至淋漓盡致的一個功臣。反觀香港這幾十年來的日式居酒屋都沒有大進步,只懂步向貴族化,忘記了庶民風,但不能怪什麼,萬惡租為首啊! 

‧旅行時,香港人說日本的海鮮美味,日本人就說香港的海鮮好吃。若依推理來看,日本人喜歡的清酒應該最夾香港的海鮮,人在口味上是同一的,不會因地而異。而依然或回到香港食海鮮飲紅酒的,悟到什麼嗎? 

‧在香港,年過四十多的,多數會逐漸少飲啤酒,多飲便是肚子受苦和被大夫口水狂浸 (中醫師必講要戒啤酒生冷)。但往日本做旅人時,美味生啤又豈能不飲呢!酒後肚子又跟啤酒和平共處,是天氣水土問題,香港是奇濕熱之地,啤酒便玩死吾輩一類腸胃的人,留去旅行時才來品嚐啤酒,雖然無奈,但命有驛馬常常旅行的,尚能啤酒一番,配額未完。
而日本啤酒當中,在香港有一種SAPPORO SILVER CAN 最近又現身SEVEN便利店,是俺十年前在香港飲得最美味的日本啤酒,味道直迫在日本本土飲到的生啤味道和感覺,泡滑甘口,運動和劍道後之恩物。可惜後來什難找到,不曉得是香港代理不取貨抑或SAPPORO方面問題,俺沒有深究,但念念不忘,真有迴響,就是在41日攜友人4歲趣緻早熟女兒往便利店拍拖,購買飲料時竟發現這久違十年的SAPPORO SILVER CAN。晚上便飲著來觀看「懷念張國榮」那十年特輯,當響起「從前如不羈的風 不愛生根…..」的時候,如今俺這個浪人,只想飲著心愛的啤酒,跟著哼唱…..。俺在FB寫上及上傳照片,竟然令一些對此啤酒念念不忘的劍友落街去SEVEN找尋,回到家中續看「哥哥」,隔空飲杯,風繼續吹至夜深。

真的是,令人忘不了的失落十年,還幸重遇這罐SAPPORO
(1) 此段形容乃出自 久世光彥所著的《飲食男女‧那些美味的女人們》,其中一個短篇「午夜饗宴」,當中亦說到一點有趣的記載,日本推理小說著名作家 江戶村亂步一陷入低潮,便很喜歡如此段描述,習慣背著家人、編輯,在麻布市兵衛町一帶,專供外國人居住的酒店中,躲起來。 


星期一, 4月 01, 2013

榮四郎

 








「東京新居街道旁,我看到櫻花的花蕾了。」

住在東京的一名友人上在網上一段說話,是 榮子的留言,她已經搬到東京。311前她一直在福島縣工作,其後混混亂亂地離開,南下東京投靠她的阿姨,她說忘不了那年在東京看到的櫻花,天氣甚好,但看到漂亮的櫻花卻時會悲從中來,她說不止她如此,不少穿著口罩的路人都眼中有影反光,天色越藍,櫻枝越美,人心越悲。

其後在東京有見到 榮子,是在淺草那頭的關東煮屋台,在東京微寒有風的日子最合在街頭檔口食關東煮,飲點檔口提供的燗酒,雖然是以廉價清酒弄熱,也風味絕佳。跟榮子飲酒豈有不去悉心地想找來名酒《榮川》,但往往是失望的居多。昭和未期,很多居酒屋都易見《榮川》,跟後來的《八海山》和《久保田》不遑多讓,今天則是《獺祭》佔領了此位置,千萬別常跟一般日本人和一般居酒屋提什麼《十四代》,他們分分鐘尚未有機會品嚐,心中可能在暗罵你祖宗幾代亦不定,但依然一臉笑容跟你講著客氣說話,日本社會就是往往口不對心,你來認真便很天真。

榮子老了,幸尚能飲,最近她都頻頻上福島會津市會情郎,她常說自己是命薄的人,幾段姻緣都是男方出情況,要不是有婦的不倫,就是自然隨工作調動往其他地方而蒸發掉,不了了之,乃日男相當喜歡的分手慣技。她大地震前赴福島便是隨情郎往新工作而搬遷,因她不想又失去他。

微風吹拂,夕照中關東煮檔口大鍋升起的蒸氣有點虛幻,那種熟悉香味,伴著微醺 榮子的呢喃,我沒作回應,只著檔主再來兩客大根,一瓶燗酒。我知道別跟酒後女人談其姻緣和生活,會沒了沒完,更有可能醉倒在席前,到時便煩惱皆因多言起,說了不太應該的話題。我又開始在側面看著邊飲邊頻托腮的 榮子,這位好大姐真的老了,可能其實是倦,但她那種 中島美雪氣質依舊,依然是給予男人感覺很易擺佈的女人,因為眼神中全無那種「信長的野望」﹝注﹞,這可能便是其大半生之死門,被男人看中跟她交往不用糾結,俗語說「上身」吧,成為可憐的情海浮沉一女神,慰藉了他人而自己心中只留淚痕。

榮子真的已經成為一名日本女人,連眼神都被同化了。此時刻最怕 榮子在藉酒意感懷,我立轉話題說到日本酒。

「我很久沒有飲到《榮川》了,妳下回去會津時幫我找購好嗎?」

「當然可以,想要那一款呢!」

「要《榮川》最高檔次的大吟釀《榮四郎》吧!」
榮子一聽見《榮四郎》三字後,望著我一征便低著頭,瞬間啪嗒,啪嗒,兩滴大眼淚掉落在廉價的塑料桌布上,身體在克制地低頭縮捲。因為她福島的男人就是叫 四郎,在福島核電廠禁域中善後工作,因為他是電力公司員工,這班會津藩後人,沒刀拿工具都當自己武士,救核災全不退縮。我無心下按中她心中牽絆,榮子和四郎,真是……

這時估也估不到,屋台竟然播放 張國榮的《風繼續吹》,乃幻覺,現實是 山口百惠唱的日文原版《 さよならの向う側》,只是一直喜愛「哥哥」的 榮子在「眼濕濕鼻萌萌(哭後鼻塞)」下哼唱廣東話那段「過去多少,快樂記憶…..就讓風繼續吹……

幻覺中醒過來的我,再叫來兩瓶燗酒一皿味噌牛腸,那濃濃醬汁混浸著的一堆牛腸,真是如情海泥濘中糾纏的人生,肥膩傷身但香濃惹味,飲者不能自拔的食物。飲飲談談又一晚,時間不早,榮子住淺草,我要回池袋,我們離開那關東煮檔口,行至雷門分頭再走,我很想擁抱一下眼泛著淚光的 榮子叫她加油,其實可能是我此名半生浪客低落旅人需要鼓勵才真,但我都只是說了句「保重!」

看著 榮子身影在街燈下漸長而去,我再望向觀音寺方向的泛黃寺光……..

真是望盡參拜路,觀音寺黃燈,安份照世人,牽絆女房心。

我期待這瓶《榮四郎》!


 ﹝注﹞:「信長」是指日本戰國時的 吉田信長,「野望」指的是不符合自己身份的巨大願望,可直接翻成野心的意思。「信長的野望」亦曾是一個電腦遊戲使用的名字。